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父亲入院泸州西南

……

见面怜清瘦，

呼儿问苦辛。

低徊愧人子，

不敢叹风尘。

——（清）蒋士铨《岁暮到家》

欲写以下这些文字，心里开端了无数次，犹豫了好多天，暗地里苦苦挣扎了几个月。这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抗争！周遭大多数旁观者众说纷纭，但他们结论却是唯一：我父亲活不久了，必死无疑！最迟熬不过今年春节前！

倘若父亲的命运真如那些人的一语成谶，果不其然丧命黄泉。我苦心写这篇将要发布在网上的图文还有什么意义。大张旗鼓写一场失败史颜面扫地吗？但后来自己想开了，又因为现在医院经过第一次的导管射频消融术后，立竿见影地将他大起大落，紊乱无章的心率趋于稳定下来了，康复希望明朗。老人家能够起死回生，我心里燃起了越来越旺盛的希望大火，它鼓舞着我，温暖和照亮近一年全家驱散不尽的阴翳，即将走出一年来经历的最大梦魇。自己一年来经历最初的无助彷徨与后来的信心坚定以及父亲面对无情病魔不屈不饶坚决的抗争……当年，温家宝总理抵达汶川地震灾区，老人家说了一句我每当想起就喉头哽噎，心情感动的话。他承诺，不抛弃不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尽百分之百的努力……

四川泸县玄滩镇龙凤村风景

不以文字叙述记录下来。对不起自己，也有负深恐失去我父亲的众亲人。因为我父亲不仅是我们兄妹的爸爸，也是我叔姑们的手足兄长、我母亲的老伴，他是我同宗兄妹的伯父、舅父。他也是女婿、岳父、公公、爷爷、外公、姐夫、亲家、姻伯……他来到人间一个甲子又十年。这么多人和他有割舍不下的亲情关系，大家都习惯了他忙碌的身影。谁也不舍他就离去！

父亲在他过去漫长岁月凄风苦雨中艰辛挺过来。他瘦弱的身躯尚有一丝气力，就舍命般地勤快。数九寒天里，别人缩在被窝里，围在炉火旁，他裤管挽过膝盖，身着单衣，一脚踩进刺骨的稻田里，周身冒着热腾腾的蒸汽准备着来年的春耕播种；他与母亲从远远的山岗上各自背回一背又一背柴火，高高码齐的半湿树枝紧紧捆扎在背筐里，沉重的柴火压得两个老人几乎脑袋挨地，夕阳下，一前一后像驮着两座山峰回来；家里要是当天有客人，父亲也不设闹钟，也不知他是怎么准确掌握的时间，五更起来，漆黑的夜里打着手电，步行七八里去早市上买回一担新鲜的菜和肉归来时天还刚刚蒙蒙亮……打我记事起，父亲几乎都这样精神抖擞地奔忙在田野，家里家外。他身体单薄，力气有限。他时常咬紧牙关去干超过他身体承受极限的活。见他们年迈了还拼命轮番上演的苦象，兄妹夫妇既心疼又无奈四张嘴不停地规劝，情绪激动时忍不住怒斥：理由是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闹饥荒了，儿女有吃的喝的，怎么也不会少了二老了。二老都不年轻了，年轻这样干，老了还这样干，身体那能受得住。医院，一年的劳动收成也抵不过一次住院支出。何苦这样得不偿失的操劳，可二老一辈子勤劳习惯了，某天清晨起来，见有了精神，随即开始亢奋，房前屋后，庄稼地里，一把老骨头奔忙如风。他们脑子里的危机感无中生有，却几十年如一日根深蒂固：今天不干活，明天就可能饿死！哪一天不没活找些来消磨，好像周身都不适，精神都萎靡不振。

四川泸县玄滩镇龙凤村风景

二老就如我老家大多数一辈子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含辛茹苦，年轻时闹过灾谨，饿过肚子，曾经长长岁月三餐不继中磨难过来的老人。他们不吸烟，不打牌，不善喝酒。他们的文化知识水平要么是当年的煤气灯的微光下扫盲获得的，要么干脆是目不识丁的文盲大老粗。他们曾经几十年把千辛万苦秋收打下的粮食精挑细选成必纳的公粮挑到一二十里外的粮站，再把那些年名目繁多的摊派千方百计缴齐了，谷仓中的余粮却不够一家老小撑不到来年的秋天……年轻时苦难挣扎面呈菜青色的生涯中那有什么浪漫的诗情画意。

医院

年轻的父亲，曾经在暗夜里托着孩子，举起升腾着浓烟的火把，疾步如风地去老远的村庄里看场翻来复去不知看了几次的胶片电影。从小到今都以为他喜欢得不得了，特意在客厅给他们装了一台55吋的液晶曲屏电视机。他却说看不懂，也听不懂，看得头昏。不禁有些好心办错事地悲叹当年掐头去尾，画面不清的露天电影你又看懂听明白了吗？

对年迈的父亲的感受如一首沧桑的悲歌。心存感激不已，五味杂陈，深深地怜惜疼爱他……

父亲一生似乎从不生大病，连感冒都鲜见。他生性强烈排斥服药，尤其是端上一碗散发着浓烈味道的中药汤剂前来，脸色倏变，他服药先吃上一勺白糖，好不容易完成的吞服过程，吃进肚子里糖比药还多。这样肯定使药效大打折扣，要是不吃糖，无论中药西药宁可死都难以入口，实在没办法，为了吃药，只好委屈求全让他先吃糖。这让我不可思议，这可能他身体有一套异于常人排斥异味入侵的防御机制，否则父亲什么苦都能吃都吃过，何以苦口的良药如此难以承受。

他如果能顺顺当当地遵医嘱服药，医院的中西医结合疗程源源不断用药随着时间积累说不定能够釜底抽薪地逐渐调好他积劳成疾严重心律失常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房颤。但是让他规律持久地用药何其艰难。

今年夏天他曾经恢复到如同当年，抄起锄头在老屋宅基地挖了一个一人深的土坑用来装农家肥。这也是我回家后母亲告诉我的，比起父亲来，年轻如我，也不敢随便挥举起铁锹锄头需要消耗巨大力气才能完成的壮举。何况，父亲的房颤使他的心率时常平静时都在次/分钟以上。这样剧烈的劳作，稍不慎就会让他心动过速心源性猝死。听很我惊心动魄，后脊梁冷汗直流。

欣慰与焦灼总是形影不离！

父亲这种挖粪坑的精气神如幻觉般昙花一现！

以下是从浙江返乡前后始末，我以沉着冷静客观地记录发生或目睹的一幕幕……

农历8月25日，寒露后三天。已经在家呕吐了两天的父亲实在难以支撑身体的严重不适。清晨在电话里都能闻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呕吐声，这种声音冲击着耳膜，脑子里刹那间一片空白，恐怖弥漫全身。连忙电话社里的一位出租车师傅，火速将父亲连同母亲一医院。

在医院吊瓶输液当天下午，呕吐即得到遏制，病情开始好转。医院里虽有反复，但病情减轻，能顺利进食，服药，心率仍是居高不下，但将呕吐控制住了。以为这样过几天就能顺利回家。

监护仪己从父亲身上摘除了，父亲身上没了羁绊，只要上午输完液，他就可以行动自由。恰巧社里有一桩白事，医院里，见爸爸也没大碍，乡里乡亲不去帮忙心里过意不去。叮嘱几句便匆匆回去了。

母亲离开期间电话问询不断，以为平安无事，一去三天不返。10月17日，农历九月初一这天下午天色近黄昏时分，在浙江省嵊州市的我突然接到了幺爹的电话。他和五爹及我母亲医院。

幺爹在父亲的病床前给我打电话，当着父亲的面直言不讳地说你爸还是要你回家，见最后一面。老人家要和你交待遗言……

今年受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海外订单大面积取消，公司上半年都在惨淡经营。九月份开始好转，10月的订单激增到爆棚。这个时候请长假，不啻于临阵脱逃。可父亲情势危在旦夕。我与妻子遂订了10月19日清晨杭州直飞泸州云龙机场的航班机票。

10月19日，农历九月初三中午，下飞机再到泸州取借来的小车，然后取道高速直奔四十公里外的玄滩。

见到父母亲，己是午后两点都过了。老夫妇俩还傻傻地等着小两口吃午饭。在餐厅里，母亲说起病重的父亲，担心、愁苦恐怖、双眼涌满了泪。断续悲凉地和儿子和儿媳哭诉。我这才清楚父亲入院后差点发生死亡的详细过程。

父亲心律紊乱不齐的房颤，已经发展到心衰中末端的程度了。他气促、心累连行走都艰难。他被安排入住的病房没有配备单独的卫生间。父亲如厕，需要径直穿过住院部二楼走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约有三十四米的距离。县医院的公共卫生间又不是座便式的马桶，重病缠身的父亲便秘，好不容易走到卫生间，蹲下去待了好久才算勉强完成艰难的排泄。父亲血压低，心率又高至危险值，而且蹲得太久。直起身来那一刻，眼前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力气都使尽了，快稳不住了，意识即将丧失。那一瞬间，他体验到的生命即将离去的濒死感。他倾力走出卫生间，在走廊里向旁人求助，护士赶过来，将父亲搀扶进病房。回病房几十米的距离，老人无力再独自完成。躺在床上经过医生的紧急措施，父亲才缓过来了。母亲打电话给他，他告诉老伴，自己快不行了，赶紧让孩子们回来。母亲正在白事主家帮忙，赶紧叫上五爹，恰巧当天幺爹也在老家医院来了。

西南医院

我与妻子到玄滩的当日，父亲已住院近十天。院方已不止一次催促出院。县医院医疗资源条件有限，如父亲这样的危重患者，他们没有根治的手术条件，药物只能暂时控制。一旦停止静脉输液治疗，只靠口服给药，父亲坚持不过两天就会出现严重的复发。医院的苦衷，自己无力回天，只能医个暂时松动，旷日持久地住院，万一有一个不测，医院。说不定引火烧身摊上医疗纠纷。连哄带骗打发出院不失是上策。

果不出所料！10月21日出院当晚，尽管我们为招待一别半年多的亲人准备了丰盛的三桌晚餐。父亲一到家就躺在床上似乎身体十分难受。直到夜幕降临爸爸才艰难起床招呼客人。父亲一辈子实诚，待人接物非常热情。他一反常态地怠慢客人，那真是他病入沉疴，连想起床都力不从心了。当晚，父亲草草吃了几口饭，夹了几筷子菜，气力不支，又回到了床上。

10月22日，农历九月初六，难得的故乡深秋晴朗天气，温暖如春。医院办毕出院手续回来，我燥热得连西服都脱了，只穿一仵衬衣。可父亲时近中午了仍在床上，枕头垫得老高，身上盖着厚厚的两条棉被。让他起来吃午饭，得穿上厚棉衣才能抵御起码有二十多度的室温，父亲畏寒怕冷，我觉得温度适中，还有些热。他心脏泵血不足的身体感到的却是冰凉的寒冷。

中午也仅仅是吃了几口就搁下饭筷，休息片刻然后吃药。照例是先将一瓶白砂糖放在床头柜上再分拣中午要口服的西药。因父亲不吃中药，医院都特地叮嘱过不再开中药。还好，中午的白砂糖拌西药尽管艰难，还算顺利地吞咽下去了。

吃了药父亲迫不及待掀开被子又躺了回去，他身体虚弱，力气不支，脸色暗黄泛黑。父亲一张病容的脸的颜色就和求神拜佛，办丧事用的草纸制成的纸钱的颜色没有多大差别。看上去不祥，让人惊心不安。

医院出院的第二天，父亲就呈现出现生命垂危的征兆，让乡邻任何一个人看，父亲都是没几天活头了。

夜里服药可没中午顺当，好歹是吃下去了。

10月23日，农历九月初七，中午我丈母娘、六姑与八姑来了。患有白内障，视力不好的六姑是特意来见见重病中的兄长。我伤心的姑姑，背地里不知为她似己病重不治的大哥痛哭了多少场了。

午后，妻子开车送姑姑们回去，母亲也跟着去了。几个女眷背着父亲商量的结果，是要趁早为他可能即将降临的后事作准备，母亲同车去是为了给父亲购置寿衣。她们在立石镇，甚至连棺材，超度亡灵的道士的联系方式都一一打听清楚了。

夜里，三婶和母亲让我悄悄地不要惊动父亲尾随她们上二楼，在灯下，我脱去外套，再穿上一件又一件青色、淡绿、白色、军绿、卡其色等九件寿衣。再从最底层将袖口翻过来挽紧，抚平衣襟，再脱下九件套在一起的寿衣，折叠密封好放进柜子。她们担心父亲去世后，肢体僵直，再一件件穿上遗体，非常费劲，困难得很。我担心爸爸听见动静上楼来看见了，母亲哀伤地说，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上楼了！

10月24日，农历九月初八。父亲一大清早吃药吃到一半就开始剧烈地呕吐，他坐在床上，我递过去一个垃圾桶，他一把夺过去将整张脸都埋进桶里，肩膀，上半身都在猛烈抖动。他动作和嘴里发出的声音都夸张惊人，我轻轻拍打父亲的后背，却吐出一些少量的暗绿色黏液。父亲纳差，进食少得可怜，胃里几乎空空如也，他呕吐的声势再猛烈，又有什么可吐出来的。待他平复后，帮他盖好被子。当天，要与妻子一起去泸州，到医院找父亲的主管医生开一种叫“利伐沙班”的抗凝药。舍近求医院没有这种药。

泸州医院

“利伐沙班”是徳国拜耳公司生产的一种新型抗凝药，它降低卒中和全身性栓塞风险有良好的疗效。同效的抗凝药有国产便宜的华法林、双嘧达莫等。服用国医院复查抗凝血国际标准INR值。服用“利伐沙班”则是安全的，不用麻医院抽血化验。

“华法林”口服每天的成本才几角钱，而10mg的“利伐沙班”一盒五粒，每盒单价在至元之间。服“利伐沙班”每天一粒，不可漏服间断，每天仅此药近30元。抗凝血治疗药“利伐沙班”因为贵，医院特别推荐的，引起我注意并特意查资料了解是因为去年医院住院期间，有一天早晨护士小妹送来一盒这种药，特别嘱咐我每天一粒让父亲随早餐一起吞服。她离开时再强调一遍一定不可忘了。我打开包装盒，取出药和产品说明书，展开折叠好的说明书，足有一米多长。篇幅之长足够让我注意和惊奇，出院时我就主动要求医生开这种药，价钱虽贵，但可以医院的奔波辛苦。药效更安全，让我多增一分放心。况且，我父亲没文化，母亲也仅仅认识几个字，让他们每月两三次从乡下乘车来医院，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医院也复杂如迷宫，几楼验血、何处扫码取结果、再到几楼结算取药……对年轻人来说是小事一桩，可对连智能手机都不会用的乡下老夫老妻来说，艰难险阻，不可想像。

父亲近一年来，每天吞服这种药，最大限度降低他可能的静脉栓塞引发的脑卒中、偏瘫等致残风险。

去泸州途中，忧心忡忡伴我一程：父亲日甚一日的呕吐，他的身体排斥的不仅是食物，还有是能救他性命的药物。如此下去，每况愈下，老人家还能有几天？到医院见过主管医生后，遂决定第二医院来，不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老父亲在家等死！

第二天，10月25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早晨，我搀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父亲进了汽车。母亲说，父亲连衣服都不能自已穿了。行车途中父亲又呕吐了两三次。所幸的是，载着病人的小车可以直接开进医院门诊大厅院内停车场。否则如平时那样停在几百米外的巨洋酒店地下停车场，医院来。医院复查，我把他背进电梯门口，放下来时他说胸口好难受。怕弄出意外，我不敢再冒险背他了。五年前，奶奶突然发病，父亲背医院，刚背到车前，还未放下来。在儿子背上的奶奶就不行了，很快就断了气。想一想都心有余悸，简直不敢设想这样一幕如果发生在我身上……

医院CT检查

待到下午CT断层、必脏彩超等几项检查完毕，医院陪护，我和妻子驾车回家。住进了泸医院，心下稍安。

10月26日，农历九月初十。一大早我医院。一进病房，见父亲正在输液，黄暗发灰的脸色明显好转。有些红润透出来，也不吐不呕不喘了。前日下午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病情相当严重，药物治疗已失去了先机。

医院推荐的治疗方案：病情发展加重到心力衰竭，药物作用只能缓解改善一时，为了维持生命，每年要住几次院，每次费用不下一万多，且效果并不好，生存质量也不好。视目前的病情，不远的一天，住院也无法挽救他。倘若做手术，尚有根治的希望。

听到这样的消息，霎时觉得眼前一亮。近一年来，父亲如不慎踩进了一个将要吞噬他性命的沼泽，每分每秒都在陷落！倾尽了努力也不能将他救出来，没顶之灾眼看要降临。现在医生对我说，有办法托住父亲不再越陷越深，还有办法将老人家拔出来。我岂能不心动，眼角当即就泛潮了。

逐让妻子打电话给远在广东的妹妹商量，这些天来焦灼揪心的妹妹听到消息喜出望外，热烈地响应手术治疗。

兄妹齐心，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尽百分百的努力将父亲拯救过来！

手术时间起初预定10月29日，九月十三星期四。妻子赶紧给公司打电话，说清申请延长假期的原委。我们要待父亲手术后出院才离家回公司。

10月28日，农历九月十二，星期三。主管医生来到病房，我再次与他确认是否第二天动手术。他说父亲要做两项身体检查符合要求才能做，为了最大的成功率，为了万无一失。医院改期在11月3日，星期二，届时有成都来专家教授亲自给父亲做这个导管射频消融术。

与医生沟通，说出我再次延假的为难。医生也通情达理。让我好好宽慰父亲，提前办好术前相关手续，可以先行离开。

10月29日，农历九月十三。上午父亲正在输液。医生来到病房，让我签字摁指印确认三页A4纸打印的入院记录。为了在文中更直观地阐述父亲入院前的严重症状。摘录如下：

主诉：反复心累、气促、呕吐1年余，加重伴喘息10余天。

现病史：患者入院1+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心累、气促、呕吐不适、非喷射状呕吐，伴头晕、乏力、晕厥、心悸、伴双下肢水肿，不伴恶寒、发热、不伴头痛，胸痛，心前区压榨感，端坐呼吸等症状。于年11月11日就诊我院行住院治疗，辅助检查：冠脉造影提示（-11-12)：前降支开口局限狭窄50%，回旋支及右冠正常。治疗上予以控制心率、抗凝、抗血小板聚集、调脂、保护胃黏膜、控制血压，活血化瘀等治疗。患者症状好转后出院，出院后规律服药，诉呕吐仍反复发作。10天前，患者无明显诱因呕吐症状加重，伴心累、气促、喘息、头晕、头痛、视物昏花、伴发热，出汗、胃胀不适、胸痛、胸闷不适，不伴双下肢水肿。患者于年10月11日医院行住院治疗（具体治疗及用药不详），症状无明显好转，现患者及其家属为求进一步诊治，遂来我院门诊就诊，问诊以“充血性心力衰竭”收入我科，入院症见：患者神志清楚，精神一般，诉恶心呕吐，进食后加重，伴喘息、心累、气促、头晕、头痛等不适，纳差，二便调，发病以来体重未见明显变化。

其中个人史句选摘：患者否认饮酒史，否认吸烟史，否认工业毒物、粉尘、放射性物质接触史。否认冶游史，否认年1月1日至今有海外、武汉市、黑龙江省、吉林省、北京市、乌鲁木齐市及周边地区或其它有病例报告社区的旅行史或居住史。否认年1月1日至今接触过来自海外、武汉市、黑龙江省、吉林省、北京市、乌鲁木齐市、及周边地区或来自有病例报告社区的发热或有呼吸道症状的患者；否认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者有接触史……

下午，窗外阳光明媚，长江和沱江汇流处的泸州城温柔如初夏。在医院住院第五天的父亲气色犹如根本没染病。和儿子在一起，老人心情舒畅。我提议给他洗个澡，父亲这次欣然同意了。要知道，父亲自玄滩入院出院到现在，至少有二十天没洗澡了。在家那三天，他己经衰弱到换衣服都几乎不能自理，我的两三次帮助他沐浴要求都被拒绝。

我担心卫生间的热水不够滚烫，去开水房打了满满的一桶开水进来兑成两大桶。温度之高，烫得我手几乎不敢伸下去，爸爸却高兴地说这个水温正合适。

歹毒万恶的病魔一年来疯狂地蚕食着爸爸的身体健康，他己被折磨得骨瘦如柴。光着衰老的病体，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寸是光滑的，骨棱支出老远，从肩到背部，骨骼的形状都一清二楚。

我让父亲坐在矮凳上，用温湿毛巾浸润父亲的身体，再涂上香皂液，再毛巾轻柔地搓洗。让父亲闭上双眼，我提起热水桶，举过他的头顶，控制着流量，从父亲头上缓缓冲下去……父亲轻松享受着热水漫过全身，孩子般嚷出声来。也许是卫生间炙热的蒸汽，也或是看见从父亲身上冲涮流淌下来浑浊的污水。我心里百感交集，白雾茫茫的卫生间狭小空间里，我双眼里不知涌动的是泪还是汗，越来越模糊不清。

心房颤动心电图

10月30日，农历九月十四。上午护士小妹送来一张CT检查，另一张需要预约的多普勒超声检查的两张申请单。我搀扶着父亲步行下楼梯至二楼做X光CT断层的检查。

父亲脱去厚外套，上身只穿一件前天洗澡后换上去的红色秋衣，躺在检查床上。

工作人员替我穿上一件可能是灌铅的重约十多斤的防护衣。我平生第一次走进这种有X光辐射的检查室，也第一次亲眼目睹这种叫CT探测仪的神秘机器。

工作人员在另一间隔着玻璃的房间微机操控着仪器，我看见几道红色的光带来回在父亲身上扫描，低沉如狂风的声音在室内回响，看着父亲在检查床上如此瘦小的身体，我的双眼又一次朦胧了，仪器发出的声音如此摄人心魄，我听见的是生命激越的轰鸣声……

10月31日，农历九月十五。我提前两天预定了这天下午云龙机场直飞宁波栎社的返程机票。

医院里，等待父亲手术成功后再出院回家。儿子要谋食，儿子在江湖，身不由己……

11月2日，农历九月十七，浙江绍兴嵊州市。这天父亲将在医院接受彩色多普勒超声CDFI）检查。以提供第二天的手术数据和条件指标支撑。

医院的消息：彩超检出，父亲心房有不明阴影，推测是血检。若是栓塞，手术风险极大，医院不敢贸然做了。手术时间再延期到11月5日，到时在手术室做心脏造影进一步检查，符合手术条件，他们就做，条件不允许就打算放弃。

这个消息让我说不出话来了，似平地升起了一朵乌云。不敢去想手术万一做不成我将迎来什么我最难以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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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绍兴市嵊州市

原创作品